（1、山东省微山县第一中学，山东  济宁  277600； 2、 山东省微山县第一中学，山东  济宁   277600）

摘  要：《孔雀东南飞》里有一个“汉末建安中”的小序，唐弢先生曾说：“历来文人都依据这个说法，肯定《孔雀东南飞》是建安时代的作品。大概《孔雀东南飞》并不是一时一人的作品，是深受民间文学影响的作品，应该是先有故事雏形，在民间经过不断地流传而逐渐丰富起来，最后经过具体文人的手整理而成的。

关键词：刘兰芝；坚强；柔情

中图分类号：G633    文献标识码：A        文章编号：

《孔雀东南飞》里有一个“汉末建安中”的小序，唐弢先生曾说：“历来文人都依据这个说法，肯定《孔雀东南飞》是建安时代的作品。大概《孔雀东南飞》并不是一时一人的作品，是深受民间文学影响的作品，应该是先有故事雏形，在民间经过不断地流传而逐渐丰富起来，最后经过具体文人的手整理而成的。

鲁迅先生曾在《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》一文中写到：“曹丕的一个时代可说是文学的自觉时代，或如近代所说的是为艺术而艺术的一派(artforart.ssake)。”罗根泽也认为“至建安，甫乃以情纬文，以文披质，才造成文学的自觉时代”。《孔雀东南飞》的形成应该就是曹丕的时代，应该是一篇 “文学的自觉时代”的作品，刘兰芝这一文学形象应该就是中国古代文学中一位具有“自觉意识”的光彩女性！

刘兰芝是一位十分注意加强内美修炼的女性，并不是她谦称的“昔作女儿时，生小出野里，本自无教训，兼愧贵家子”，而是“十三能织布，十四学裁衣，十五弹箜篌，十六诵诗书”，是一位有着娴熟的女红技艺，较高的艺术修养和文化素养的女性。她和她的娘家人都对这一点有着完全的自信，这不仅可以从刘兰芝的话语中看出来，还可以从她“左手持刀尺，右手执绫罗，朝成绣夹裙，晚成单罗衫”的实践中体会出来，更是可以从刘兰芝“被遣”归家后，刘母的第一反应中看出——阿母大拊掌：“不图子自归！十三教汝织，十四能裁衣，十五弹箜篌，十六知礼仪，十七遣汝嫁，谓言无誓违。汝今何罪过，不迎而自归。”

这种自信，应该是渗透在刘兰芝的全部气质里面，这是刘兰芝“自觉”性格的基础。如果刘兰芝仅仅是一个怀有高超女红技艺的人，也许就好了，她可以只做一架纺织的机器，任劳任怨，服服贴贴，也许这样一切悬念都没有了，我们把刘兰芝想简单了，她还懂诗书，还具有一个知识分子的修养——她还是一个有着自主人格、高尚审美情趣的人，这让她可能保持了强烈的独立意识。焦母唯我独尊、高高在上、气急败坏，这是刘兰芝所不能忍受的，这也是焦母所不能忍受的——不可调的性格矛盾。

“心中常苦悲”的刘兰芝面前只有两条路：要么委曲求全，做个奴隶；要么主动请遣，远离是非。刘兰芝选择了后者——“便可白公姥，及时相遣归”，充分表现了刘兰芝的自觉意识，刘兰芝有更坚贞的性格和更倔强的行动，在与焦母的辞别时，明明白白地控诉道“不堪母驱使”——这掷地有声的控诉，充分表达了刘兰芝的“自觉”行动。这个行动让刘兰芝在中国文学史上大放异彩。

焦母 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”，就连懦弱的焦仲卿也认为母亲是太薄情寡义了，然而，焦母太跋扈了，简直是一个无赖，信口雌黄。真没有办法，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不知平时给了刘兰芝多少脸色，盛气凌人的语气，槌床大怒的作态，自作聪明的伎俩，可谓丑陋不堪。刘兰芝的忍让、从容、镇定、勇敢，娓娓道来却不失大气，彬彬有礼却充满尊严，与波澜不惊中尽显睿智，在不即不离里展现本色——这位贤淑的女性在举手投足中完成了她最美的转身——人性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！这一情节淋漓尽致的展示了《孔雀东南飞》的高超的艺术水准和杰出的艺术成就。

一直到今天，我们最不能忘记的是那个早晨，刘兰芝早早起床，洗漱打扮，这一次如同她出嫁时一样认真。刘兰芝宛如少女般的纯真，惊若仙子般的飘逸，娉婷婀娜、晶莹剔透、五光十色，如宝石，如珍珠……她精致而严谨，这又何苦呢？若为了焦仲卿就应该学会忍气吞声，若是因为怕被遣就应该学会做牛做马——刘兰芝不能！这是一种怎样深度的自醒与自觉呀！

然而，刘兰芝不是个冷美人，不是一块石头。她有着对生活的火热追求和女人的柔情愁肠——她哭了！

“却与小姑别，泪落连珠子。‘新妇初来时，小姑始扶床，今日被驱遣，小姑如我长。勤心养公姥，好自相扶将。初七及下九，嬉戏莫相忘。’出门登车去，涕落百余行。”

她多么希望让这世界充满爱意、充满温暖！因此，她虽然没有屈服与讨饶的点滴媚态，还是隐约地保留了一份再回来的愿望——这是一种正常的愿望，尽管她早就知道这可能只是奢望：她通过自己的世无双向焦母表示了比“秦罗敷”更加的精妙；通过与小姑别巧妙地表达出自己的“孝道”；通过与焦仲卿的话别明确了自己的“时时为安慰，久久莫相忘”“不久望君来”的美好愿望——那颗纯真、善良的心，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，对生活的热爱！

不知是“天妒其才”，还是诗歌的作者运用了典型的手法，这人世间留给刘兰芝的生存时间与空间太有限了，她坚强地挺立着，在清醒中展示着自己的刚毅性格，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上展示着自己的不屈生命。

孔雀东南飞，五里一徘徊——这正如淤泥中的清莲，可谁又知道，她这一走，我们只能留的残荷听雨声了。我们当然充满了对刘兰芝的怜悯、敬佩，我们当然希望她有好的命运，我们正翘首期待着这灿烂的花朵再次怒放。毫无作为的焦仲卿和无能为力的刘母虽然给了刘兰芝一些温暖，但在强恶的势力下都败下阵来。

刘兰芝在自己亲哥哥的逼迫下，终于要再嫁了！刘兄，这一形象集中了更多丑和恶的元素。

“阿兄得闻之，怅然心中烦，举言谓阿妹：‘作计何不量！先嫁得府史，后嫁得郎君，否泰如天地，足以荣汝身。不嫁义郎体，其往欲何云？’兰芝仰头答：‘理实如兄言。谢家事夫婿，中道还兄门。处分适兄意，那得自任专！虽与府吏要，渠会永无缘。登即相许和，便可作婚姻。’”

“怅”、“烦”、“举”，这是刘兄的一番表演。他所说的“义郎体”便是太守之子，应该说这还是一门不错的婚姻——“云有第五郎，娇逸未有婚”，这在那个还没有提倡“从一而终”礼教的时代来说，刘兄做了一件好事，然而，刘兄的丑和兰芝的美就隐在这里。

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！

首先这门亲事不是刘兄的初衷，他并不关心妹妹的婚事，也许只是把妹妹看成了累赘，“闻之”要与太守联姻，便有了精神。“荣”，倒不是妹妹的荣华富贵，而是刘兄垂涎于对方的聘礼，这可以从 “受母钱帛多，不堪母驱使”一句中得到验证——刘兰芝是何等有品位的人，为什么焦母敢随意地“驱使”她，大概当年焦家给了刘家很多的聘礼，弄得刘兰芝“鸡鸣入机织，夜夜不得息。三日断五匹，大人故嫌迟”——明确地说，刘兰芝是刘兄卖给焦母的一件东西。这还可以从 “赍钱三百万，皆用青丝穿。杂彩三百匹，交广市鲑珍”中看出来。这个十分贪婪的家伙，“其往欲何云？”只一句就刻出了他丑恶的灵魂，这一句正刺到了刘兰芝的心上，刘兰芝最不能忍受的是仰人鼻息，正是这个势利而又市侩的家伙毁坏了刘兰芝的美好生活。

刘兰芝对兄长是了解的——“我有亲父兄，性行暴如雷，恐不任我意，逆以煎我怀”，我不知道一直都美丽善良的刘兰芝是不是有恨，如果有第一个就会是刘兄。刘兰芝不是一个白吃饭的人，更不是一件可以任人买卖的东西，她不仅是一位“守节情不移”的贞女，还是一位“一诺千金”的烈女——她不是一个可以被侮辱被损害者。

此刻，刘兰芝的心被丢到了冰窟里。一个“仰头”的动作，回避了多少辛酸，隐藏了多少柔弱，流露了多少不屈与坚强。就这一个动作，哭哭不得，叫叫不得，回避又回避不得，实在是疼杀人也！我曾经和学生们不禁流下了泪水……

刘兰芝答应再嫁了！明朝时的陆时雍在《诗境总论》中对刘兰芝的再嫁表示大为不解，其实当时女子再嫁是很普遍的事，然而，刘兰芝不是当时那个世界里的“俗物”，而是人性自觉的“精品”。难怪文中围绕着“自专由”、“自任专”、“得自由”的争论反复出现。刘兰芝太有“个性”了！

刘兰芝的内心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实——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。刘兰芝的母亲也把她向再嫁上推，在兰芝需要抚慰的时候，又受到了一击——“泪落便如泻”。昨日婆婆逼，今天娘又催，奈何？焦仲卿呀，你到底在哪儿？

这注定是一个有着悲剧色彩的下午。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，忙了一天的刘兰芝预感到了一点什么，她步履蹒跚地出门去，这是她被遣回娘家以来第一次走出家门，远远的，她还是听到了马的哀鸣——是！是仲卿！是我的仲卿！你让我等得好苦呀！伴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，他们的身影都模糊成了一组皮影，他们飞奔着，她呼喊着——仲卿，我要撑不住了……这是一首无言的歌，这是一场痛苦的剧……这可是兰芝在世上唯一的一点温暖了。没想到府吏给她带来的是“冷嘲热讽”，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希望——刘兰芝被这个世界抛弃了，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结局。

嫁衣成了“葬衣”，这是人间多么悲催的事呀！我曾百思不得其解，刘兰芝何以选择这样一个时间和方式死去呢？“郁郁登郡门”以喜景写哀思。坐在轿中的刘兰芝已万念俱灰，她回忆着初嫁仲卿时的热闹与柔情；她回忆着自己被遣离焦府的冷落与孤寂；她不能原谅哥哥的势利，她不能忍受婆婆的寡恩，她也没想到自己母亲竟如此的无助，她的心在喊着仲卿的名字……她也没有想到仲卿会如此的无奈，然而，兰芝是安静的，她没有哭，也没有闹，她又一次要做了人家的媳妇，她听到那些演奏的乐曲，她又看到这些拉车的牛马，这一切都正如当年一样。牛马呀，我们都是被人雇来的……这个世界呀！这是诗歌的高潮，这是诗歌悲剧的最强音！

她要体面而又清白地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，质本洁来还洁去！刘兰芝在新婚大喜的当晚投水自杀了！——刘兰芝死了，她还了世界一个贞洁，她给了这个世界最后一道靓丽！

这是一个在中国流传甚广的悲剧故事，一个令人荡气回肠的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女性形象毁灭了，这个世界清白的依然清白，浑浊的依然浑浊，丑恶的依然丑恶……在民间弥漫着叹息声——这世道太不公平！人不如鸟，孔雀不如鸳鸯！但人们依然坚信，将来可能会好点！然而，刘兰芝的故事，不只是一个爱情故事，它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和行为的自觉形象被毁掉的故事，这诗是那个时代洁士的挽歌！